历史不容忘却

三访项堃

徐小玉

2000年3月，我意外地收到了北京《新剧本》杂志社寄来的刊物，我与他们素无联系，为什么会寄刊物给我呢？我不由心中感到有些奇怪。打开一看，原来这是一本1999年12月份的增刊，是老艺术家项堃先生的20集电视连续剧《东方醒狮》剧本专刊！我明白了，是他请杂志社寄给我的，心里一方面是感谢他，一方面为他的剧本得以出版而高兴！

记得99年9月末，我去北京参加一项活动，因当时正排练国庆五十周年大典的阅兵和游行，每天都有一定的时间与路线实行交通管制，外出很不方便，我只好打电话“拜访”项老了！向他问好之后，我立即问：“项老，我很关心您的剧啊！现在进行得怎么样了？”他回答说：“我也很关心你的剧啊！”事隔两年多了，他那么忙，竟还惦记着我的剧？然后，他说他打算先出版剧本，让14年的呕心沥血之作先与读者见面，这也是先易后难吧，下一步再设法拍完另三分之一的剧。果然，剧本现在出版了，我当然为他高兴！他还特地让杂志社给我这个仅与他见过两、三面，通过数次信的无名晚辈寄来，怎不叫人深为感动呢？我立即写信去向他表示祝贺和感谢！

在这期增刊上，封面内侧为当代几位大师级人物的题词，也是他们对剧本的评价：“爱心奉献情深高远”——费孝通；“弘扬爱国主义振奋民族精神”——钱伟长；“当年南洋客，艺坛不老星。十载生花笔，颂我陈侨领。长记抗暴日，友邦兄弟情。奋力偿宿愿，中华赤子心。”——吴冷西。剧本之前，有一篇李治先生写的长达五页的序——《序——长记抗暴日中华赤子心》：既介绍了这是一部反映二战期间华侨领袖陈嘉庚先生领导东南亚华侨支援祖国抗战的艺术性史实片，对那种贯穿全剧自强不息的民族奉献精神大加赞扬，又介绍了作者一生颇具传奇色彩的经历，及他写此剧、筹拍此剧的艰辛。剧本之后，还附有《项堃先生简历》，其末段为：“离休后又奉献了呕心沥血14年写成的剧本《醒》，作为今生画句号的‘封箱戏’，并将亲自主演剧中华侨领袖陈嘉庚先生一角。此剧正在待拍之中。”

这部20集的电视连续剧，实际上在1996年6月时就开拍了，他自编、自导、自演，拍到12集时，一场洪水把花40万元制作成的重要道具——200个汽油筒、大桥、铁丝网等，全部冲走了，对原本资金就不足的组剧，这真是雪上加霜，只好先停机了！几年过去了，如今还在“待拍之中”！为此，项老曾感慨地说：“我曾在筹款的路上犯心脏病几次突然昏倒。我是‘报国无钱’呀！”增刊的末页上，用大号字登了一句话：“诚挚感谢北京市委、市政府领导对剧本的大力支持。”这是项老的肺腑之言！无市领导的大力支持，无北京市市委宣传部部长的亲自过问，那恐怕是连剧本也难出啊！

事隔不久，我在第153期《羊城晚报·新闻周报》的“人海观澜”专栏上，又看到了用了整版的篇幅，介绍这位85岁的老艺术家和他的《醒》剧的文章，而标题是用的他的一句话：《就差200万，谁来帮帮我？》一看这标题，我不由感到心酸，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我真不明白，为什么那些质量不高、不伦不类的剧，堂而皇之登上银屏，而这样的好剧却难以拍成？！他为写此剧，闭门谢客十四载，自己放弃了多少次拍片和拍广告挣钱的机会啊！他本想在1995年拍完，以纪念抗日战争胜利五十周年，但因资金问题，拖到96年才开拍，未拍完又不得以而停机！如今，他已为此忙碌了二十个寒暑了，这部曾使他累得4次犯心脏病入院抢救的剧，还是未能最后完成！难道就让这样的好剧功亏一篑吗？谁来帮帮他！

我第一次访问项老是96年9月25日下午，正是他在福建拍戏不得已而停机之时。他路过厦门，民盟厦门市委会特邀他为部份盟员作了一次报告，地点是市政协七楼的大会议室。我这个从来不“追星”的人，却在他即将落座时，“追”到了他的身边，“抢占”了他右侧的一个座位，为的是好趁机访问一下他。

“项老，我从小就看您演的电影！”他和蔼可亲地和我握了手。因自从演了《佩剑将军》后，他就从银幕上“消失”了，我不由问：“您现在还在演电影吗？”“演，在电视剧《醒》中演陈嘉庚。为写这个本子，我从七十岁开始写，写到八十岁，又做了四年的准备工作，今年我八十一了，终于投拍了！”那时他还是挺乐观的，准备重新筹款，再制大道具，接着拍完它，争取97年春节时，就与观众见面！当时，我自己的一部电视连续剧——《盖世之杰—吴禄贞大将军》从83年动笔，已是忙了13年了，卡在了投拍经费上，真希望像他的剧那样，能忙出个头来！我简单扼要地向他介绍了一下这部剧的主题与内容，当他得知吴禄贞是位被孙中山先生誉为“盖世之杰”的辛亥革命先烈，是湖北革命的先驱，北方革命的领袖后，竟对我说：“我们一起来努力！”我表示要寄剧本去请他指正，他同意了并给我留下了他北京家中的地址。我又对他说：“您的剧是动笔14年后开拍的，‘14’可能是个好数字，我也希望等到14年时，能有个眉目！”他笑了。

事后，我写了一篇《听项堃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发表在一份内部刊物上。我的确是深深为他那天的报告，为与他的交谈所感动。他在报告中说：“我这个剧的剧中人物都是真人真事，他们的事迹是可歌可泣的，如果我不写出来，如果影视中没有他们的形象，我会不安的，只有把他们写出来、演出来，我才心安！我才能瞑目！！为什么我要坚持14年呢？因为我的人生观、价值观是唯物的，有一天生命，我就要用一天生命。这个素材本身，具有反战争、要和平的特点，很有现实意义，亲身参加过这场斗争的人，不少人已牺牲了，有的则尚在人间，我非把他们写出来不可！”他说他写《醒》剧，既不为名，更不为利，是为人民而写，为人民不再做牛马而写！他是要提醒人们“勿忘国耻”，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决不能再让二战的悲剧重演，要齐心协力的为“振兴中华”而奋斗！

我第二次访问他，是97年夏到北京广电部宿舍楼他的家中。我知道他挺忙，所以先与他电话联系，他竟然热情相邀。我是与河北电影制片厂的亢克导演同去的，为《吴》有一天能有出头之日，我和亢导是同一个“战壕”的战友。谈话中，我发现项老虽然那么忙，还是抽时间翻阅过我那部25万字的本子。我们心中都明白，关键问题是“找钱”，他在这方面给了我些建议。

如今项老先出剧本的愿望已经实现，我多希望他能早日拍完此剧啊！

让我再重复一遍项老的话：“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忽忘国耻，振兴中华，我为的是后人哪！还有8集就要拍完了，可眼看着就要功败垂成，我心里急呀，谁来帮帮我？”

我希望这呼声被有能力帮项老的人听到了！

我祝愿这部反映“陈侨领”领导华侨支援抗日战争的大片，早日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