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731”老兵的忏悔-918爱国网

　　我现在还记得，最初的活体解剖对象是一个中国男性。他给人的印象是头脑清晰、有知识分子风度。他瞪着眼睛看着我，我不由自主地避开他的视线。这个男人随着鼠疫的发展脸色以及身体逐渐发黑……　

    ??良雄，１９２３年１１月生于日本千叶县。１９３９年５月作为少年兵加入日本关东军防疫给水部队（即７３１部队），参与该部用于战争目的的细菌培养、细菌弹制造以及活体解剖等。战后为中国政府留用，１９５２年，因其７３１部队任职经历暴露被捕，关押于抚顺战犯管理所，１９５６年被释回国。次年，与被释回国的前日军战犯成立“中国归还者联络会”。据介绍，该组织旨在“从人道角度反省自己所犯罪行，反对侵略战争，促进日中友好”。此后，良雄经常就自己与７３１部队所犯罪行作证。

    参加少年队

    记者：１９５６年８月你回日本后，与原７３１部队队员有联系吗？

    ??：我回国时，原７３１部队队员前来迎接。当时活着的人还不少，大家开了欢迎会，有３０多人参加。有一干部队员也参加了，他质问我，回来后为什么不来报告，我顶他一句说，我现在已不是你部下了，为什么要向你汇报，要想见我，你为什么不来。就这样，大家再没见面。９年前，原少年队队员重又相聚，此后每年聚会。

    记者：参加７３１部队的少年队员有多少人？

    ??：我们１９３８年、１９３９年两年入队的共有６３人，其中一半战败前就死了。现在活着的队员还有８名。

    记者：活着的队员对７３１部队问题都作过证吗？

    ??：都作过。

    记者：你是怎样参加少年队的？

    ??：１９３９年春天，我满１５岁，当时在千叶县的实业学校读书，受同校上级同学劝诱加入７３１部队。这支部队的部队长石井四郎是千叶人，他利用地缘血缘关系招募队员，所以队员之中千叶人居多。

    记者：你对石井四郎最初的印象怎样？

    筱?：１９３９年４月１日，我们３０名少年队员来到东京的陆军军医学校防疫研究室集合，几天后见到石井四郎。听说他既是军医学校教官，也是防疫研究室负责人。他蓄着胡子，当时在我看来，他是一个学者型的、有些难以琢磨的医生。

    记者：你们什么时候到哈尔滨的？

    “７３１”的入队教育

    ??：我们在防疫研究室接受一个月训练后，除１名留研究室外，均前往哈尔滨郊外平房７３１部队总部报到。１９３９年５月１２日，我们经朝鲜半岛铁道抵达中国东北的哈尔滨。

    记者：能谈谈你最初到７３１部队的印象吗？

    ??：７３１部队总部位于一望无际的平原，我想那里也许曾是农家与耕地，因我看到一处处被破坏掉的房子。７３１部队入口处立有一块牌子????“非经关东军司令官许可，无论何人不得入内”。这里没写部队番号。总部周围用电网、壕沟包围，核心建筑是一“口”字型建筑。

    记者：那时你们知道７３１部队的性质吗？

    ??：我们接受了彻底的严守军事机密教育，记得当时被告知：“这里指定为特别军事地域”，“日本军用飞机也不得飞越此地上空”，“这支部队铁的纪律是不看、不问、不说”。当时我觉得不可思议，石井四郎是军医，这里有很多像是大学来的医生，下级士官都是卫生兵，可为何如此严密警备呢？后来，随着我们参与工作，逐渐知道７３１部队实际是细菌战部队，主要从事细菌武器的开发、制造，为此，进行细菌的大量生产并进行人体实验。

    记者：在７３１部队，你作为少年队成员，受过哪些训练？

    筱?：我们上了防疫给水任务、消毒法、灭菌法、人体结构学、血清学、细菌学分论等课程。但是，教科书课后立即收回，不许记笔记。记得毒物教育时，我们被命令观看给兔子注射番木鳖硷（ｓｔｒｙｃｈｎｉｎｅ）、氰酸钾、砷等痉挛而死的状况。谁一闭上眼睛，鞭子立刻就会落到身上。

    用细菌攻击苏军

    记者：作为少年队员，你参与了什么任务？

    ??：我１９３９年５月到哈尔滨后，正值发生日军攻击苏军的诺门坎事件。当年６月，我参与山口班的榴散弹防锈作业。该班的任务是制造细菌弹及其散布器。后来，我听山口班队员说，那些榴散弹在诺门坎事件中已经使用。

    记者：诺门坎事件时，７３１部队发生了什么变化？

    ??：受这一事件影响，这年７月平房部队内部气氛骤然紧张，到处看到身穿军装、背着钢盔的士兵，也有人挎着军刀。这时，部队开始大量生产细菌，我们少年队也被动员参与细菌生产。当时，７３１部队各研究室分别承担不同种类的细菌。如江岛班生产赤痢菌、田部井班生产伤寒与副跳蚤伤寒菌等。我被派到各班帮忙，做些辅助工作，如搬送菌种给各班。我不清楚用于诺门坎事件的细菌种类与产量，但当时菌种是在试管中培养，并用金属网筐搬运，因为一筐可装６０管，从搬运的菌种与场所推算，生产的细菌包括伤寒菌、副伤寒菌以及赤痢菌，一天生产３公斤以上。

    记者：你去过诺门坎前线吗？

    ??：事件当时，７３１部队曾将细菌装入石油桶运往诺门坎前线，我也曾经参加搬运。当时我们由一名下士率领乘夜行列车从哈尔滨到海拉尔。我们把装有细菌的箱子放在车厢外地板上。从海拉尔到将军庙乘卡车。我们把细菌运到后立即返回，少年队中两人因会驾驶，被留在细菌战的实战部队，后来他们说细菌已经散布完毕。

    产品：跳蚤、伤寒菌、霍乱菌、鼠疫菌……

    记者：你参加过跳蚤生产吗？

    筱?：１９３９年５月，几乎所有少年队队员都划归田中技师指挥，参加跳蚤生产。作业在口字楼３层暗室进行，那里摆放很多桶，如石油桶大。桶里装着带壳小麦，以及笼中黑鼠，老鼠是喂跳蚤的。暗室湿度超过７０％，体感温度超过４０度，操作人员裸体外着白服作业，但是因为恶臭以及高温，只能在室内呆３０至４０分钟。我们的任务是确认桶中老鼠是否死亡，清除死亡老鼠。这年８月，我又参加在暗室分离跳蚤的作业。

    记者：７３１部队大量生产细菌是什么时候？

    ??：从１９４０年至１９４３年，７３１部队在口字楼１层使用石井式培养罐大量生产细菌。我参加的伤寒菌、副伤寒菌、霍乱菌、鼠疫菌、炭疽病的大量生产均使用这种培养罐。如果部队全部设备投入运行，可用１０００个石井式培养罐在３０小时以内制造１０公斤以上的病原体。生产出的细菌几乎都很透明。鼠疫菌如同纳豆（发酵大豆，日本佐餐食品），有粘性，可抽丝，赤痢菌有黄瓜那种气味，霍乱菌搅取时沙沙作响，只有炭疽菌有些浑浊。

    记者：这种作业是否很危险？

    ??：作业极其危险。作业后一定要在甲酚浴池冲洗，即使这样，也有很多队员死亡。每次大量生产细菌时，肯定要死亡几名队员。与我同期来到这里的少年队中，就有两人感染死亡。

    记者：队员不是全体都注射疫苗吗？

    ??：注射了，但为了制造毒性更强的细菌，有些是无法预防的。发生这种事情，上级都很高兴，因为这证明发现了毒性强的细菌。

    记者：你知道大量生产细菌的用途吗？

    ??：当时，我们中有“作命作业”和“试验作业”这种用语，“作命作业”就是“作战命令作业”。我们接到“关作令（关东军作战命令）某某号”，即开始大量生产细菌。几乎所有参与细菌制造的队员，都知道大量生产是因接到作战命令。当然，上司永远也不会说细菌拿到哪儿去了，但连我们下级队员都知道，这是用于地面攻击，使中国人感染疫病，以达到大量杀戮的目的。大量生产的细菌，除三谷班做成的干燥细菌外，均运往南京等华中地区。

    “不到两个月内，我参与杀害了５名中国人”

        记者：你知道“原木”这个词吗？

    ??：我最初听到“原木”一词是刚进入少年队不久，即１９３９年６月。一天夜里，我被汽车车灯以及噪音惊醒，但内务班长命令：“不许到走廊！回到房间！现在搬运‘原木’”。之后我知道，“原木”是指部队监狱关押的当作试验材料的人。一天，我们到平时禁止接近的口字楼天台出操，从上往下看，发现口字楼中庭有人。其后数次到该楼天台出操，发现有金发俄国女人及孩子。

    记者：你是否参与过活体解剖？

    ??：包括我所属的柄泽班一课，均以试验细菌毒效为名进行过人体试验及活体解剖。口字楼中的７栋８栋，关押着日本宪兵以及特务机关作为“特别对待”移送到７３１部队的中国爱国者，他们也被残酷的人体试验杀害。处置室（解剖室）就在这个建筑物的内部。我自己到过的是７栋。２层关押妇女，１层关押试验中的人。我们进行人体试验与活体解剖，观察效果。

    记者：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参加活体解剖的？

    ??：我参加过４次活体解剖。１９４２年１１月底，我第一次参加人体实验与活体解剖，使用的是鼠疫菌。我现在还记得，最初的活体解剖对象是一个中国男性。他给人的印象是头脑清晰、有知识分子风度。他瞪着眼睛看着我，我不由自主地避开他的视线。这个男人随着鼠疫的发展脸色以及身体逐渐发黑。在他还有呼吸时，就由特别班将其光着身子搬上担架，送到我在的解剖室。他被放到解剖台上。班里的军医冲我说，洗一下这个男的。因为我是第一次，手忙脚乱。我现在还清晰地记得，当我用地板刷子刷洗他的脸时，非常犹豫。那时，手持解剖刀站在那里的课长给我递了个“快点干”的眼色，我就闭上眼睛用地板刷子刷起解剖台上那男人的脸。随班军医把听诊器贴在那个男人胸前听了听心音，在听诊器离开的瞬间，解剖开始了。我按照命令，把解剖切下的脏器装入容器。在不到两个月内，我参与杀害了５名中国人。

    记者：当时７３１部队进行活体试验的情况怎样？

    ??：我不知道整个情况，但是，一般活体解剖都是几个班同时进行，我们晚上在澡塘遇见，彼此都问，“你们那儿放倒了几棵？”“我们放倒了两棵。”因为７栋、８栋都称被监禁者为“原木”，因此“棵”实际是指每天解剖的人数。这些被解剖的人最后都用特设的燃烧炉烧掉，不留灰烬。此外，我也参与解剖同期入队感染细菌的一个好友，他也是千叶人。大量生产细菌时，他感染鼠疫菌，我以为他被送入医院，但他其实是被特别班收容隔离。他也被活体解剖，我也参加了。

    记者：实施解剖的人都是什么人？

    ??：他们主刀的都是军医或技师，也有从大学来的讲师、副教授。还有几个教授。其中还有几人是天皇任命的敕任技师。

    记者：你可以认出那些医生或技师吗？

    ??：只要是我在７３１部队期间的人，我可以认出。

    记者：他们都是什么样的人呢？

    ??：他们外表和一般人一样，像是医生，但他们做的事情像鬼。

    记者：参加活体解剖，当时你是怎样的心情呢？你看到的其他人是怎样的表情？他们处于什么样的心理状态呢？

    ??：现在回想起来，我们有这样一个“部队训”：“科学没有国境，科学家有祖国。”这条部队训挂在特别栋的入口，就在进行活体解剖地点的入口。这个“祖国”是以天皇为中心的国家。“科学没有国境”的意思是从外国不断地攫取。另外，他们有种名誉心，这是７３１部队上层的心理。

    记者：为了获得名誉，牺牲人的生命、用活体实验也在所不惜，是吗？

    ??：战后，日本的医学就是在那种活体试验、活体解剖积累的资料上发展起来的。比如绿十字公司的艾滋病事件。战后，这些医生有的留在大学，也有的去了地方的卫生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