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万名嗜血如狂的野兽身着日本军服游荡在中国沦陷的首都达四周之久,疯狂
地恣意胡为,肆意屠杀,奸淫劫掠,现代历史上无与伦比者。将新闻记者和外
交官员赶出南京城的日军禁止这些故事流传。为美国政府做「中介人」在中国
服务了二十年,并且是为数不多留在南京的几位美国人之一,首次将这个故事
讲述出来。他亲眼目睹用绳索捆作一团的人体浸透了汽油,点燃起来为日本人
的节日取乐。……
由陆束屏搜集、汇编并编译的《南京大屠杀--英美人士的目击报道》一书,近
日由红旗出版社出版。这又是「南京大屠杀」的一桩强有力的证据。南京陷落
时,有27名外籍人士留在南京城里。其中有5名新闻记者,其余22人有教授、
医生、护士,有商人、宗教界人士,他们出于道义,出于对日本侵略者的残酷
行径的不满,曾经向日本人的野蛮行径作过多方的斗争,并提出强硬的抗议。
因为他们亲眼看到成千成万的中国人被残杀,一夜之间就有几千妇女被强奸,
光天化日之下,日本人公然在大街上杀人当儿戏。5名外籍的新闻记者及时地将
这些惨象作了报道。
六十多年后的今天,在日本仍有人企图否认南京大屠杀的罪恶事实。而《目击
报道》一书的编辑和出版,为日本侵略者的恣意大屠杀提供了一份新的有力的
铁证,让人永世不会忘记日本侵略者在南京犯下的滔天罪行。下文是该书的节
选。
1937年12月日军占领南京造成现代历史上有稽可查,规模最大的大屠杀。
老汉、老太婆、怀抱中的婴儿,尚未面世的胎儿,无一幸免。我目睹两万男男
女女,年龄不一的孩子,数以千计的平民与投降的士兵一道被屠杀。日军攻破
古老厚重的城墙四周以来,南京城里新铺设的街道上一直布满着斑斑血迹。
在机枪喷射的火舌前,在刺刀的刀尖上,在枪托的重击下,在手榴弹的爆炸声
中,成千上万的生灵倒下了。还有更为可怕的,用绳索捆作一团的活人被浸透
了汽油点燃起来,以满足五万日军邪恶的欲望。这些日本兵充满难以控制,要
摧毁眼前一切事物的冲动。
为什么以前没有将这次最大规模集体屠杀的情况完整地讲述出来?回答简单得
惊人:日军进城之际,和外界所有的通讯联络被立即切断。
虽然处在攻城的情况下达四周之久,直到日军进城之际,城内保持着良好的秩
序。即便头顶上空战正酣,军舰炮击,重炮轰炸炸死数以百计的无辜平民时,
也只有最低限度的惊慌,完全没有抢劫,破坏外国人或本地人财产的现象。
日本人曾告诫我们撤离,大多数外国人当然都撤走了。虽然我们完全清楚将要
面临着什么,我们十八位美国人、五名德国人、两个俄国人、一位英国人和一
名奥地利人留了下来。
通过无线电和信使传递,我们和中日双方的军事指挥部门达成协议,尊重为难
民而设的大约两点五平方英里的国际区域。这地方包括美国人办的金陵女子学
院、金陵大学以及属于它们的地界、中国最高法院大楼和南京法律学院。在这
里囤积了两千吨米,一万大袋面粉,安排了450名警察维持秩序。马市长提供
了五万元法币以购置难民用品,同时授予我们管理之权。
12月10日委员长决定南京已守不住。在唐将军的指挥下,两万五千部队留下来
滞缓日军的前进速度,二十万蒋军撤离。撤退作了明智的安排,有条不紊。两
天内,日军枉费弹药,攻打并不存在的敌军。他们了解到情况时,部队已在一
百英里以外,行列整齐地开赴预先决定的新防线。
12月12日倾盆而下的燃烧弹在全城四处燃起大火。高效炸弹和燃烧弹同时从天
而降。我们看见紫金山麓中山陵上方悬挂着两只日军的飞艇,无疑在为远处的
炮群指挥方向。那天下午,情况已很清楚,小小的城防部队已无法抵御侵略
者。唐将军临阵脱逃,未给部队作出恰当的撤退安排。几小时之后,充当苦力
的列兵们也明白没有中枢指挥官。这不可避免地引起惊慌失措。由此,30天的
杀戮拉开了序幕。
通往城门及长江边开阔地的一条宽阔的大道上拥塞着军人、难民和军事装备长
达三英里。成千上万逃亡者惊恐得发狂,他们相互争夺,以求出逃的空间。通
衢大道迅即变成大堆纠缠在一块的人群、重型军事装备和行李。一辆装弹药的
卡车着火爆炸,接着人力车、汽车、大车在火焰中飞腾。在城门口,更多的车
子堵塞,着火。混乱的人群向前涌所造成的惯性把数百人推入熊熊燃烧的大火
之中。头顶上,日机不受任何阻挡,俯冲得极低,用机枪扫射难民、士兵。体
弱、年老、负伤的,无法脱逃。一旦倒下,混乱的人群便将他们压成血肉模糊
的一块。
大约一半的军人逃了出来。然而,超载、拥挤的舢舨在江边沉没时许多人溺
毙。仓促扎成的筏子翻沉之际,将上面的人抛入冰冷的江水中。游泳求生者则
被俯冲袭击的飞机无情的子弹击中。南京城下流淌着的混浊江水那天夜晚卷走
厚厚一层尸体向南汇入黄海。
那天下午,在年轻军官的指挥下,三个连组成的小分队在离南京城三英里处试
图攻击日军。他们遭到包围,被消灭得只剩一个人。我这位年轻的朋友逃了出
来,两天后在安全区的办公室讲述了那段经历。
12月13日,我攀上死一般的山头,见到往昔全中国都为之骄傲的,宽广而令人
难忘的大道旁散布着烟火缭绕的废墟。烧焦的尸体随处可见,有些地方堆到
六、七英尺厚。城门那儿尸体散发出强烈的恶臭,那极端难闻的气味永远也不
会从我的记忆里消除。回首遥看南京城,只见杂乱横陈的尸体,曲扭的汽车底
盘,静默的炮口,堆积着的炮弹和子弹夹,还有浸透鲜血的铺盖卷。
城墙顶上,三个街区长的距离内,一根根临时结成的绳索由绑腿布、衬衫、被
单,甚至弹药带结成,当大火吞没城门时,军人用它们克服六十英尺的砖石障
碍,缒城而下。我看见几十具年轻人支离破碎的尸体躺在下面,悲剧地显示他
们逃亡的工具是在仓促之中草草而就。向下张望,眼见有的手脚还在抽动,说
明有些人还活着。
中国在南京所拥有那种平静而秩序井然的,以及国家未来的希望建立其上的统
治机构就这样结束了。当晚我回到安全区时,日军从城破之处蜂拥进城。夜幕
中,成千上万的人、坦克、大炮、步兵、卡车迅速进城。此刻,对于即将来临
的恐怖我们一无所知。我们天真地相信飞机这天撒下的传单:「请待在家
里,」传单说,「来自日本的邻邦希望帮助你们恢复秩序与和平。」与此相
反,这是四周地狱般残暴与兽行的开端。
日军进城时,我们和他们会了面,解释了安全区的协定。并得到允诺:向我们
交出枪械的士兵将被宽待。消息迅速传遍全城。晚上十点,我们一起积极工
作,为中国人解除枪械,这些中国人来寻求我们为之允诺的保护。安全区每个
入口处都堆积着大批枪械。有几名军人经过长久争论,在我们仔细讲解这些许
诺之后方才交出武器。以后,对那些许诺,我们是多么后悔啊!
我眼见日军进入政府建筑林立的区域,扫射见他们来到时逃离的平民百姓。奔
跑会立即遭枪击。许多人似乎是在体育运动时遭日军枪杀。我亲见日本兵看到
苦力、商人和学生脸上明白无误流露出恐惧的神色后哈哈大笑。这使我想到魔
鬼的野餐;这样的屠杀是恶魔的娱乐。
一名日军大佐及随行军官12月14日早晨来到安全区办公室,要我们交出他声称
被我们藏匿的六千名军人。当然,那儿的人数要少得多,由于他们已经找到老
百姓的服装,我们无法把他们分辨出来。军官恫吓了几句,悻悻而去。但是那
一天,一群群的日本兵来了四趟,企图偷走汽车。我们在办公室和那些人争辩
时,日本兵在安全区另一个地方偷走三辆汽车。
安全区之外对生命的摧毁每时每刻都在增加。日本兵到所有的中国家庭追寻妇
女。强奸时稍有不从,便刺刀相向。六十岁的老妪,十一、二岁的幼女均不能
幸免。她们被摔倒在地,在十二月的光天化日之下被公开强奸。很多妇女被可
怕地刀刺切割。听到妇女从闩上门的房屋里传出来的哭叫声,令人非常痛苦。
有一天,我们成功地阻止成群来骚扰的日本兵进入安全区,但是,每次再来
时,他们更加无赖。占领南京后的第二天,一大群日军官兵从我们身旁横冲直
撞进来,搜捕看上去体格强健的男子,带走几名中国军人,抓走许多平民百
姓。在汽车前灯光柱的照耀下,他们被分成四、五十个人一堆,用绳索绑在一
起。即使押往屠场的最后一刻,这些中国人脸上都流露着蔑视与反抗的神色。
日军甚至不具备把他们押到我们听不到的地点的精确度。十分钟后,我们听到
机关枪急速地开火,夺走了与我们一道工作多年,我们保证他们会受安全区保
护的那些青年学生的生命。
次日清晨,安全区的官员召集会议时,集体屠杀仍在持续着。我们可以听到附
近的枪声。也许,日军指挥官没有意识到士兵参与的残暴行径!我们决定去拜
访指挥官,有策略地解释情况,请求采取措施制止这些在街上和残破的民居中
疯狂的日军。然而,两小时后,安全区的官员带回来沮丧的消息。他们无法见
到比下士官阶高的军官。下士不会讲英语、德语,也不会讲法语。他们则不会
讲日语。所有在场人都鞠了不少躬,不住地微笑,可是我们仍能听到机关枪
声,不时被痛苦的惨叫声打断。
12月16日,更严重的强奸开始了。日军似乎要继续实现将中国人的生命和财产
转化为绝对废物的决心。一百名妇女,其中七人是金陵大学图书馆的图书管理
员,被抓出安全区,用军用卡车拉走。其他妇女只要见到日本兵,便在小街巷
里飞奔,急速冲进门洞逃逸。那一天,安全区内五十名警察被押走杀害。一名
美国人提出抗议,日本兵按住他,军官打了他的耳光。尽管有这些侮辱行为,
我们没有一个人为自己的生命而害怕,然而,看到多年前我们即已与之命运与
共的人民在我们眼皮底下遭屠杀,真让人激怒发狂。
此时,我们已在安全区内建起25个难民营,每个营里住着两百到一万二千名不
等,饱受惊吓的难民。在分散的房屋里另外还居住着四万人;九千名妇女被隔
离住进一幢楼房,以防她们受到袭击。
12月18日,整个南京城没有被扯下的美国旗已为数不多。英国旗和德国旗几天
前就不见了。在美国学校(为使馆官员、商人和传教士的孩子们办的学校)中
国门卫被告知,再升美国旗就宰了他。城内四处火光冲天,日本兵公开威胁要
把居民杀死,把一切化为灰烬。「他们是亡国奴,」一名日军少佐对我说,
「还指望恩惠吗?」
甚至住在我们难民营里,并没有什么东西的难民也被抢得精光。铺盖、燃料、
衣物,最后的几个铜板,几把肮脏的米也被日本兵从难民手中抢走。抢劫之际
稍有怨词,回敬的一定是死路一条。日本兵开始没收我们在安全区内配给伙房
的米。这时,我们便把伙房关闭,把米藏起来。
日本使馆的官员于12月19日保证早日恢复秩序。作为证据,他们写出重要的官
方告示张贴在外国人的房产上。这些告示迅速为日本兵撕毁,野蛮疯狂仍在持
续,丝毫不减。外国人、中国人的住宅每天都被不同的洗劫队伍进出达十次之
多。门上的玻璃把手、梳妆用品、灯架,甚至锁也被他们用刺刀撬开带走。
膨胀腐烂的尸体随处可见,在街上,在屋子里,填满城内每座池塘,高高堆积
在城外江边上。野狗穿行于尸骨之间。恶臭难闻到极点,躲都没法躲,穿的衣
服里都渗透了臭味。中国红十字会卫生队设法清理街道上的尸体,木制的棺材
却被日本兵抢去点燃「胜利」的篝火。几十名身着规定制服的红十字会工作人
员亦遭屠杀。他们的身躯倒在他们刚才搬运的尸体之上。
圣诞除夕,南京最重要的商业街道太平路整条街上大火弥漫。天空中散落着火
星,地上遍布着灰烬、烧焦的尸骸,我开车穿越这一切,见到日本兵手持火
把,把商品装上军用卡车后,再将房屋付之一炬。之后,我们在安全区总部起
草一份发往美国驻上海总领事馆的电报,由于情况紧急,请求即刻派遣外交使
团来。我们请求日本大使馆用无线电发出电报。毋庸赘述,电文永远也不会发
出去。
那天晚上,向日本宪兵详细交待了情况,让他们看守安全区的建筑。他们随即
找个舒适的地方,倒头便睡。午夜时分,日军海军陆战队的一伙人爬上来,刺
倒中国门卫,掳走三个姑娘。第二天早晨,我们还没来得及打开圣诞老人送来
的礼物,消息传来,美国大使馆的中国工作人员遭打被抢,使馆车子全部被
窃。已离开南京的几位外交官的办公室被日军用刀、斧破门而入。
城里的电厂雇用了54名工程师,在最初那些可怕的日子里,其中43人被抓走,
残酷地屠杀。圣诞那天,日军军官来询问在哪儿能找到工程师。他们想让电厂
重新开工。告诉他们,就是他们自己屠杀了工程师亦起不了什么安慰作用。
他走后不久,有人敲我办公室的门。门外两个苦力架着一个焦黑的躯体。这个
人的眼睛、耳朵、鼻子己烧得不成样子。他整个上身就像是刚刚碾压过的树
桩。他和其他四、五十个人紧紧绑在一起。一罐汽油从上面浇下来,将他们的
衣服浇透,然后用火把点燃。
由于他在那一群人的边缘,只有头和上身浇到汽油,他逃脱了至少几个小时的
死神。火熄灭了,日军也看够了。他爬了五十码到路上,中国卫生队的人员发
现了他。遭受同样折磨,但不是同一群受难者的另外两个人几天后也被送到我
们这儿。
那天下午,被日军刺杀练习刺伤的人送到安全区医院,我们竭力抢救。他们被
一对对,背靠背绑在一起,教官在向刚刚从日出之国来的年轻士兵示范在哪个
部位猛戳最有效的同时,强迫他们静静地等待。很多这样的「支那猪」被刺后
等死,后来被送到安全区医院。大部份人还是死去了。
大规模集体屠杀毫无间歇地进行之际,日军飞机在空中撒下传单。「所有回到
家园的善良中国人,你们的朋友日本皇军都会供吃,给穿。」天上撒下的传单
这样说,「对于那些没有被蒋介石军队的恶魔愚弄的中国人,日本希望成为善
良的邻邦。」传单上用彩色画了位英俊的日本兵,一个中国孩子像基督般抱在
他怀里。在他脚下,一位中国母亲拜谢他赐予的几袋米。
数千人在传单散发之际回到已成为废墟的家。第二天早晨,开列残暴行径的统
计单令人触目惊心。地上的士兵和空中的军人显然没有配合好这一亲善时代的
开端。母亲遭强奸,此时孩子在旁边恐惧得厉声尖叫。我亲眼目睹三、四岁的
孩子被刺刀挑死,因为他的哭喊打搅了奸淫之徒。我认识的几户人家被封堵在
自己家中,活活烧死。
安全区的官员估计,在回到安全区寻求保护之前,至少有两千妇女遭袭击。医
院的工作人员与红十字会的急救人员几天来忙于医治日本「亲善行动」的受害
者。
圣诞节后第三天,一艘日本商船由上海驶抵南京,船上挤满了日本的观光客。
他们中有许多妇女,鲜艳的和服,五颜六色的腰带在焦黑的废墟之中显得极为
怪异地不协调。她们被小心翼翼地领到已清理掉恶臭尸体的几条街道。她们亲
切礼貌地给中国孩子发糖,轻轻拍拍他们惊恐异常的脑壳。
新年除夕,难民营的中国负责人被召到日本大使馆,并被告知第二天要在城内
举行「自发的」庆祝活动。难民得做些日本旗,在盛大欢乐的游行队伍中举起
日本旗。使馆的官员严肃地解释道,日本人民是幸福快乐的人民。在帝国各地
放映的电影里见到日本兵如此受欢迎,他们会非常满意。款待难民的最后一道
甜点心则是日本音乐和新年致辞。
屠杀的事件逐渐减少。成千上万的日本兵从南京调防到山东前线。终于允许南
京城掩埋死者。数周后,在三月里,东京官方的广播电台向全世界播发这样一
条消息:
「造成南京许多人死亡和财产损坏的暴徒已被捕获,并处以极刑。发现他们是
蒋介石军队中一些具有不满情绪的军人。现在一切都很平静,日本正为三十万
难民提供粮食,一直到他们在协助之下能返回自己的家园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