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温州劳工舍身请命的吉林义士——王希天


“吉林义士”这一称号,乃是八十年前的温州人对烈士王希天的高度赞誉,至今仍令温州人念念不忘并重新立碑加以颂扬。那么,王希天究竟有何义行,值得后世如此称道呢?

王希天,原名熙敬,生于1896年9月11日。祖籍山东蓬莱,康熙年间举家迁至奉天金州。道光末年,祖父王文保只身来至吉林学习靴、皮、铁、木四行中的皮匠手艺,艺成后在长春东三道街开设“王家皮铺”,历经40多年苦心经营,家境颇饶,盖房置地,成为长春城内有名的富户。

祖父有二子,长子继承父业,次子王荩卿(王希天之父)在家一心苦读以图获取功名。王希天自幼受父亲影响,勤勉向学,先于家塾念书,12岁入长春第一高小,16岁时以优异成绩考入吉林省立第一中学校(即今吉林一中前身,校址在今吉林市公安局)。时值辛亥革命爆发,清帝逊位,他趁假期回到家里,首先带头剪掉辫子,劝说母亲和妹妹放脚(不缠足),告诫乡邻戒毒,鼓励妇女学文化……...。

1914年因闹学潮罢课,有两个班的学生被集体开除。王希天也在开除名单之列。一中教师韩梓飏毕业于国内较为知名的天津南开私立学校,他介绍了该校情况后,王希天与其他十几名同学立即转赴南开继续学习。在此与同学周恩来相识。不久,又回到省城吉林,考取了吉林省官费赴日本留学的资格。1915~1917年在日本“东亚高等预备学校”学习,1917年9月正式考入东京第一高等学校工科。1916年春,他在东京接受了洗礼,成为一名虔诚的基督教徒,立志以耶稣的牺牲、博爱精神为世人造福。

1918年3月,日本政府为反对新生的社会主义苏联、进一步控制中国,与中国北洋政府互换了

《中日共同防敌军事协定》公文。消息传出,王希天与周恩来、李达等人共同组织起“留日学生救国团”,发起了“拒约运动”。5月,组织中国留日学生罢学回国,与北京大学、北京高师等校学生数千人集会,赴总统府提出拒约请愿。1919年“五四”运动爆发后,他立即回国在天津投入爱国学生运动,并参加了由周恩来、马骏等在天津组织的青年进步团体——觉悟社。后又回日本组织发起声援活动,王希天也由此成为留日中华学子的代表人物之一。

1919年在东京第一高等学校毕业后,转入名古屋第八高等学校改修政法。读书期间经常接触日本进步人士和平民,日本当局将他视为“社会主义者”、“排日分子”,并受到警方的监视。1920年因病辍学。

王希天在养病期间,经常进行社会调查,当他目睹东京等地有7千华工倍受压榨和欺凌时,深表同情,决心竭尽全力改善他们的境遇。

这些侨居在日本的华工,多数是第一次世界大战以来为谋生相继来日本做工或当苦力,大都为浙江人,尤以温州人居多。他们经常遭到资本家、工头的刁难、盘剥和毒打,多数居住在贫民窟,有的甚至露宿于桥洞、下水管道和街头,有的人因患病得不到医治而横尸街头。日本当局对华工也非常歧视,甚至要予以取缔、驱赶出境。面对此种情况,王希天焦虑万分,寝食难安,一边养病,一边与好友商议如何筹办华工的福利事业、如何保护华工的合法权益。此种做法,也得到了日本国内不少进步人士的支持和帮助。他曾以自己的名义向东京地方法院立案,聘请日本律师帮助华工提起诉讼,向资本家讨回被克扣的工资。1922年9月,经与日本警事厅、中国驻日公使馆反复协商,在日本东京正式成立了代表华工利益、为华工谋福利的合法团体—中华民国侨日劳动同胞共济会,公推王希天为会长。为解决华工的生活困难,他亲自向东京、神户、横滨、大阪的华侨募捐,未及一年便募得现洋近两千元。在共济会中设立了病检所、治疗部、教育部、慰问部和浴池、夜校。他还经常到华工的劳动场所进行视察,对华工进行德育教育。当发现华工被欺与资本家、工头发生争执时,他便挺身而出据理力争。因此日本当局又将他升级为“排日巨魁”,伺机进行报复。华工们也为王希天的安危担忧,但他毫不畏惧:“我不能为自己的安全而对劳动同胞们的困难置于不顾。”还说道:“为华工事业奔走,虽汗流浃背,其乐胜于海浴。”为了给共济会节约开支,他主动将自己的薪金由100元降至30元,维持最低生活水平。他说:“并非我吝啬,亦非无钱可使,实因有许多同胞衣食尚且不给,我等生活独丰,于理既为不合,与心亦何忍哉!”

1923年9月1日中午,日本关东地区发生了空前未有的大地震,灾区波及东京附近一府五县,400多万人受灾,死亡15万人,损失财产65亿日元。中国政府为此专门召开国会研究对日赈灾,很快便派出了救护队并给予巨额捐款和大批救援物资。然而,正当中国政府和人民伸出无私援助之手时,日本当局却以“朝鲜人纵火”为借口,打着维护社会治安的招牌,怂恿暴徒大肆对侨日朝鲜人、中国人和日本社会主义者进行搜捕、残害。9月3日下午3时,在东京江东区大岛町8处地点共残杀华工174人,仅有一人受伤未死,黑夜从尸丛中爬出逃生。震后总计有340名华工被害。

王希天在地震中幸存,但他心系七千名华工的安危,在地震的当天下午,便冒着余震的危险,舍命寻访华工,并与共济会的同仁商议救济华工的办法。“9·3”惨案发生后,他更是忧心如焚。9月9日上午8时,只身骑自行车前往大岛町看视华工并查访日方残害华工的暴行,日本宪兵趁机逮捕了他。12日凌晨,王希天被两个宪兵押出警署,当行至中川河上的逆井铁桥休息时,奉命躲在暗处的日本野炮第一联队中尉桓内八洲夫抽刀,“从王希天背后齐肩斩去,然后将脸部、手、脚都斩碎,烧了衣服,掠走了身上的10元7角钱和自来水笔”(见于1975年披露的《久保野日记》),尸体抛入河中。

王希天,这位中华民族的优秀儿子、旅日华工爱戴的领袖,就这样惨死在日本军队“剑道高手”桓内的屠刀下,一腔青春热血洒在异国的土地上,当时年仅27岁。

王希天不幸遇害的噩耗传出后,在国内外引起了极大的反响。名古屋共济会支部、日本救世军总部、中国留日学生会等社会组织先后举行隆重的追悼会。10月14日在省城吉林的丹桂茶园,社会各界2千余人举行了隆重的追悼大会。11月5日,中国驻日公使代办向日本提出严重抗议,中国外交部并派专人赴日本调查王希天被害情况。然而,日本当局始终抱着“拒不认帐”的态度,隐瞒事实真相,包庇杀人凶手。1924年3月2日,3万余人在北京中央公园(今中山公园)举行“留日被难侨胞王希天等三百四十一人追悼大会”,公园门口、社稷坛大殿门前各扎素彩牌楼一座,悬挂挽联、挽词共计2千余幅,呈现一派“惨淡严肃气象”,“实为北京空前未有之盛会”。9月12日,在省城吉林的基督教青年会礼堂举行了追悼王希天遇难周年纪念会。王希天的好友孙宗尧在吉林创办了“希天医院”。上海商务印书馆出版谢介眉编著的《王希天君小史》,1925年外交部长王正廷为再版的该书题名。1926年 ,温州工学界集资修建了《吉林义士王希天君纪念碑》。

新中国成立后,周恩来总理曾委托马骏烈士之子马德钟寻找王希天的遗属。1962年周恩来与邓颖超来吉林省视察工作时,特地接见了王希天之子王振圻。1974年 ,吉林省根据国务院办公室批示,追认王希天为革命烈士,1983年国家民政部正式颁发了荣誉证书。

1993年9月3日,在温州市风景区华盖山上,举行了被日军捣毁的《吉林义士王希天君纪念碑》重立仪式。9月4日,长春市史学界成立了王希天研究会。9月11日,日本各界人士在东京召开了《关东大震灾70周年纪念会暨王希天与中国劳动者问题学术研讨会》,并成立了日本王希天悼念会。 10月24日,王希天烈士骨灰由日本运抵长春。1996年6月,举行了香港王希天基金会向长春王希天研究会捐资仪式。

1996年9月,适值烈士诞辰100周年,兴工达15个月的王希天陵墓在长春烈士陵园落成,对游人开放。墓区内立有高大的牌楼和花岗岩塑像,前有五进院落围建而成的“王希天生平业绩陈列室”。倘英灵有知,亦当含慰于九泉。

80多年前,大批温州人漂洋过海、艰难谋生;如今的温州人趁着改革开放的春风,已成为市场经济的弄潮儿,无论国内、国外到处都有温州人的身影。去年,在我市经商的温州企业家也成立了温州商会。诚愿由义士王希天以青春之躯铺就的“吉林与温州”的友谊桥梁,越走越宽,前景无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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