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6年以来的第六次保钓运动不久前风起云涌地展开。当年,香港知名人士陈毓祥为宣誓中国对钓鱼岛拥有主权而舍身跳海,不幸溺亡,那一悲剧尚在眼前。此次,保钓人士受伤而归的消息接踵传来。许多年过去了,钓鱼岛依然是那么平静无声,而中日之间的外交难题似乎越来越多。
人们在敬仰保钓勇士的同时,不禁要产生一连串疑问:多年的保钓运动究竟有没有实际成效?除了冒生命危险将中国国旗插上钓鱼岛之外,有没有其他办法来解决这一领土争端?对中国国家利益而言,钓鱼岛究竟占多大的战略地位?
今天的保钓勇士令人想起百多年前的甲午海战英雄邓世昌。然而,对于中日关系的本质,中国公众、尤其是知识分子有无作过深刻的反思?中国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像19世纪的日本那样,来一场“明治维新”式的现代化革命?
上述问题可以分为三个层面:一是如何使保钓运动变得更富有实际成效,而非仅仅以热情重复悲剧的发生;二是决策者如何在战略上分轻重缓急,解开中日之间的层层死结;三是知识界如何进行深刻的反思,以日本为鉴,脱胎换骨地完成现代化的进程。这样,中日关系才能找到合理的定位,类似保钓这样的爱国之举才能脱离悲情,走上正常的国家关系之路。
保钓不应仅是悲壮
就第一个层面来说,一个冷酷但却不容否认的事实是:多年的保钓运动,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民间保钓是政府外交的补充,但最近30年中日钓鱼岛之争并未取得任何具体进展;如果说奋力将国旗(不管是五星红旗还是青天白日旗)插上钓鱼岛是为了宣誓主权,并反击日本右翼青年将钓鱼岛现状国际化和长期化的企图,那么,在每年一度拼死插旗之余,似乎还有其他更有效的办法,可以向国际社会宣誓中国对钓鱼岛的主权。
保钓运动无疑是一项极其伟大而正义的事业,尤其是两岸三地人士抛弃不同政见而联手,其民族凝聚力的作用不可忽视;但如何使之更有成效,而不仅仅停留在以悲壮为主基调的象征层面上,我们似乎都可以有一些思索。
第二个层面,亦即国家利益的战略定位而言,中日关系目前死结缠绕,令人窒息;但从中国本世纪的战略利益出发,改善中日关系,抑或战略性地塑造中日关系,却又是中国决策者的当务之急之一。因此,以国家战略利益来看,中日关系的死结可以分为以下几个层面:
第一,影响中国区域安全利益的重大问题:台湾问题和日美安全同盟。
第二,影响民权和民生利益的问题,如战争赔偿和齐齐哈尔遗留化学武器毒气问题。
第三、对两国关系具有历史意义的问题,如日本的战争责任和道歉问题。相对于前两者,这一问题虽然重要,但其急迫性可暂时让位于战略和民生问题。
第四,领土争端,如钓鱼岛问题。不可否认,钓鱼岛问题在中日美三方框架中渗入了一定的战略含义,但就其本质而言,还是一个历史遗留下来的争端。既然暂时无法解决,那么,只要不影响中国重大的战略利益,便不妨如当年邓小平表示的那样暂时搁置。
精神世界的洗礼
当然,在自由和多元化的社会里,民间运动既可反映民间心声,又可以起到政府暂时无法起到的作用。但面临中日关系的层层死结,民间保钓人士如何适当增加国家战略利益意识,可能并非是一个多余的话题。
今天,中日关系的根本秩序并未发生变化,钓鱼岛风波只是其中一个小小的缩影。要真正解决双边关系的秩序问题,需要中国知识界的革命性反思。
短短几十年的“明治维新”使日本发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全面完成了精神世界的现代化过程。相比于日本,中国的现代化历经百年而仍步履维艰,主要体现在未经科学、民主和人道精神的全面洗涤。即使文化大革命已结束近三十年,但至今尚未经历全民族的清理和反思。而一个精神世界不成熟的民族,即便技术硬件再发达,也难以与其他强国作持久的抗衡。
从这个意义上说,北洋水师的邓世昌虽为民族英雄,但却是一个悲剧人物;同样,保钓运动若不伴随全民族(至少是知识界)的深刻反思,最后也只会重复历史。
?作者是香港时事评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