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浏览图文资料：日本关东大地震背后隐秘90年的大屠杀


隐秘90年的历史   
本场记文稿由CCTV《面对面》栏目 吴学竞老师提供

【导视】
两个家族的命运
【同期】一共到日本去四个，全部被日本人杀害了；希天怎么被害，整个的王希天怎么被砍都是从这里头出来的。
一段遗忘的历史
【同期】我们不忘记，我们对这个历史不忘记
讲述1923东京大屠杀
【同期】钟声

【纪实】周江法寻找家谱
【同期】应该在这，你看，这个是我的爷爷，周瑞楷，1887年生，这是他的三个兄弟，1923年9月3日，卒于日本东京大岛町龟户区。
【定格】周瑞楷等人姓名
【演播室】一
欢迎继续收看面对面。接下来的故事，我们就要从这本家谱，从家谱中的这五个周姓人氏说起。他们祖籍温州，是五个亲兄弟。在93年前，他们离开自己的家乡，远赴日本东京打工求生。但在1923年9月，在震惊世界的日本东京大地震发生之后，周家的四个兄弟，惨遭屠杀，命丧他乡。这段家族史，在村子里代代相传。但他的背后，是绝大多数中国人不知道的一段历史。那就是1923年，和周家四口一样在东京丧命的，还有700多位中国劳工。接下来，我们通过四位中日两国人物的讲述，为您拼凑这段不应被遗忘的历史。

【纪实】周江法准备采访
【同期】00：22
记者：您的祖父，在日本被杀的这段历史，您作为后人，是怎么知道的？//
周江法：我这个事情，早在我小孩子的时候，就听我的父亲说过//
记者：那在您记忆里面，在您几岁开始，您父亲就开始跟您说这个事情了？
周江法：从小的时候，我懂事的时候就说这个事了。我五六岁就给我说这个事，很小，很小。
【解说】1
半个月前，我们来到浙江省温州市。找到了周江法先生，希望他能讲述这段家族史。尽管那是一段充满了血腥和悲戚的过去，但65岁的周江法很愿意欣然接受我们的采访。采访前他还特意换过衣服，反复询问自己的温州口音能否听清。因为对于他和他身后的整个家族来说，说出来，让更多中国人知道这段历史，哪怕是一点点碎片，也远比把它隐藏在自己的族谱当中更有意义。
【同期】
记者：族谱有记载，但是也仅仅是在你们范围内知道这件事情。
周江法：是。
记者：有没有想过让更多的人知道这段历史？
周江法：现在想。
【解说】2
周江法老家在浙江温州瓯海区雅泽镇桂川村。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后，日本经济趋向复苏，劳动力需求旺盛。中国和朝鲜有大批劳工前往。因为地理条件恶劣，浙江温州、丽水地区，有数千农民、手工业者开始东渡日本，从事低端的劳动制造业，务工谋生。周江法的爷爷和三兄弟就在其中。
【同期】
周江法：//我的爷爷是1921年到日本打工的。
记者：他是老几？
周江法：老大，他有两个妹妹。//一共有5个兄弟。//一共7个。//
记者：是一起去的吗？
周江法：去了四个。//
记者：就是五个男孩子里面去了四个？
周江法：最小的爷爷没有去。//后来//叫我最小的爷爷还要去，因为当时怕贫穷，没有钱好挣，特别我们（家在）山上，更没有出路。//在日本打工一天有三块大洋，
记者：这三块大洋，对于那个时候来说，就是很多的一笔钱吗？
周江法：当然，在中国半年挣不来。//
记者：准备去多久就回来？02：58
周江法：就是在那里打工，不一定去多久。
【解说】3
然而，原本打算借此改变命运的周家四口，却再也没有机会重回故土。
【纪实】1923年 东京大地震
【解说】4
1923年9月1日中午11时58分，7.9级地震袭击了东京都、神奈川县等地，人类灾难史上著名的“关东大地震”发生了。因为正值午饭，炉火把坍塌的木屋点燃，大火席卷东京和横滨。地震造成的10万遇难者中，90%死于火灾。伴随着这场浩劫，“朝鲜人纵火”的流言也随即在人群中蔓延。震后，一场由军队、警察和民众自警团共同参与推动的，针对朝鲜人和中国人的大屠杀自此开始。700名中国人，7000名朝鲜人，死于屠杀。据记载，仅东京大岛町华工聚居地，9月3号晚上，一次被杀的就有174名中国人。
周家四口就在其中。
【同期】
周江法：//那一天9月3日，1923年的9月3日，杀掉17个我们村里//我们一共有20几个到日本//还有几个人后来回来了。
记者：回来以后。
周江法：//后来跑回来，把这个事情告诉我们村民才知道。
//记者：这个消息传回来，//他们的父母//什么反应？
周江法：他们当时七个子女，一共到日本去四个，全部被日本人杀害了，剩下来的这两个女儿，还有一个最小的我的爷爷，三个，一家杀了四条，我的爷爷年龄最大是37岁，我的第四个爷爷只有23岁。//
记者：四个儿子没了？
A：四个儿子没了
【解说】5
当时，周家只有老大周瑞楷成了家。死讯传来后，周瑞楷的妻子哭了几个月，病倒后，25岁时不幸离世，留下一个孩子，延续了家族的香火。
【同期】
记者：你父亲当时多大
周江法：父亲只有3岁。
记者：那你的父亲不就成孤儿了？
周江法：就是一个孤儿。
记者：那谁把他养大的呢？
周江法：我太婆。//我父亲说是我的太婆把他养大//太苦了，太穷了。//我四个爷爷被四个日本人伤害的以后，我的太婆还没有死，把我的父亲养大，成了家。
记者：您觉得家里面的这段经历，使得让你们这个家，包括你们所处的这个村子，对于日本是一个什么样的情绪和态度？
周江法：这个日本人犯下的事情，就是滔天的事情。//当时一共到日本去22个人//都是劳动，都是在那里没有饭吃的，都是老老实实在那里打工的//被日本人杀害了17个，当时有30多家人家，如果这17个人没有被日本人杀害的话//17个人的后代现在传下来就是好几百个人。
记者：你是有一种仇恨的情绪在里面的？
周江法：最大的仇恨。

【演播室】二
伴随着口口相传的家族记忆中，这种恨，根植在周家后人心中。这样的恨，对于他们来说，足够大。但在历史叙述中，它细节模糊乃至失真，作为一片极其微小的历史碎片，并不易被人察觉。那场大屠杀，究竟为什么发生？如何发生？又如何被人掩藏，遭到遗忘？太多的疑问存留在心中。而解开它们，还要依靠距离温州2400多公里外的另一个人。

【字幕】吉林省档案馆
【纪实】档案馆打开一组
【同期】
记者：这是您收集的哪些？
王旗：这些都是//
记者：这是已经重新整理了？
王旗：整理了。
【解说】1
王旗，吉林省政协委员。她和周江法命运的交织，也是因为祖辈。准确地说是同样在1923年9月死于日本东京的祖辈。她的爷爷王希天，时年27岁，一名留学日本的进步青年。在1923年9月9号，也就是东京大屠杀6天后，他来到周江法爷爷死去的地方，日本大岛町查看中国劳工的状况。此后了无踪影，直到神秘被杀。
这是王家的家族史。
40多年前，王旗开始在中日两国寻找关于爷爷王希天的史料，想借此重建那段历史，让那些异乡的孤魂能够瞑目。
【同期】
记者：您怎么查找资料？
王旗：我曾九下日本，通过日本的友人，还有日本的一些朋友，到日本外交史料馆，还有他要掩盖历史，最可恶的是什么？他觉得这个人会对他们以后有影响的，就把他的档案分成很多的地方。
记者：不汇集在一起。
王旗：不会集中在一开。
记者：后人收集的过程当中要费周折？00：14：03
王旗：对，要费周折，有的时候就销毁。
【解说】2
寻找王希天，并没有想象中的容易。1914年，这个年轻人就以官派留学生的身份到了日本。而在当时，他并不是一个受欢迎的人。他在东京成立“中华民国劳动同胞共济会”，为中国劳工争取权益。和周恩来等人组成留日学生救国团，在国内向政府请愿，反对签订允许日本在中国领土自由出兵的《中日共同防敌军事协定》。王希天，也因此被日本方面视为“排日巨魁”。
【同期】
王旗：因为王希天是反对军事密约条令的。//由于王希天这些人反对，没有签了。
记者：可能王希天的存在对于日本政府来说是一个？
王旗：是一个很重要的威胁。
记者：是一个眼中钉//
王旗：对，一定要除掉他。//日本当时的军警，还有警察，还有一些日本当时政府，已经给他列为社会主义分子，所以一直看着他//
【解说】3
尽管危机重重，在东京大地震后，得知在华工聚居地发生大屠杀，王希天仍然执意前往查看。
【同期】
王旗：他那个时候已经是劳工共济会的会长，所以他觉得有责任，这个时候原来秘书就是共济会劳工，他稍微有点文化，这个人叫朱有点//到他所住的地方去找他，找他以后，他说不得了了，大地震以后，那儿开始杀人，他一听到以后，抄起自行车就走了。
记者：去哪儿？
王旗：去了当时叫归田//日本东京地区和横滨交界的一个地方。
记者：为什么去那儿？
王旗：//很多劳工都在那儿居住。
记者：他一定要看看在那里的劳工有没有受到伤害？
王旗：那个时候朱有点已经告诉他了，那儿开始杀人了。
记者：他一个人去能起到什么作用呢？
王旗：因为第一他日文好，第二因为他曾经因为这个事情给这些军警还有这些打过交道，所以他就去了，他一定要看看死多少人，怎么回事//结果走到半截，自行车车带全都爆了，结果他就自己徒步去的//大概得有20多公里吧。
【解说】3
然而，王希天此去再没有回来。他是生是死？这个谜团和东京大屠杀的惨烈真相，要等到1975年才慢慢解开。
【转场】
【纪实同期】
记者：您在里面知道您找到的最重要的资料是哪些吗？
王旗：是王希天遇害的整个的叫《一个士兵的日记》。//
49：06记者：这是是原本吗？
王旗：这个是复印的原本。
【解说】4
1975年，由东京地震戒严部队6中队士兵久保野写下的日记，在日本的《每日新闻》上公开发表。
【同期】
记者：这个日记您寻找到它费周折了吗？
王旗：不是我找的，是日本朋友帮我找的。
记者：如果他们不提供给您这段？
王旗：永远不知道，只知道爷爷是被害的，怎么被害的经过不清楚。
记者：//他有多重要？就这一个文集？
王旗：它有王希天到达从9月3号，他的领导，他的上司怎么告诉他，王希天怎么被害，整个的王希天怎么被砍都是从这里头出来的。51：40因为它这里面记载的详详细细，还有包括那些个这个士兵的日记里头包括700多个劳工遇害的情况都在这里。
记者：这里面他的内容您刚才所说的都是非常详细地记录下来？
王旗：非常详细地记录下来。
【解说】5
“以中队长为首，诱骗王希天说，你的同胞在骚乱，你去训诫训诫吧，说着把他带了出去，来到逆井桥旁的铁桥处，等候在那里的垣内中尉走了出来，向六中队的长官们问道：‘你们哪儿去，休息一下吧’，说时迟那时快，从王希天背后齐肩一刀斩去，然后将面部、手脚都斩碎，烧了衣服，掠走了身上的10元7角钱和自来水笔。这样，斩杀王君的事在长官们中间，成了秘密。”这一幕，久保野写在了1923年10月18号的日记中。这本日记，也终于把严守了半个世纪的秘密掀开一角。
【同期】
记者：您觉得这段历史日本一直是掩盖？00：18：52
王旗：一直是掩盖//
记者：他们为什么要掩盖？
王旗：因为第一次国内革命战争的时候，从大正年间转入明治维新，这个过程当中日本的情况和现在基本类似，军国主义复发，而且夸张，把国内的矛盾转嫁于这些，转嫁于国外，所以掩盖政府的无能。//当时王希天知道他们很多的国内的内情。
记者：就是他知道屠杀朝鲜人和中国人的这一段。
王旗：这一段内情他知道的很详细。
【解说】6
杀王希天，除了他是排日分子，更重要的原因是要掩盖那场大屠杀。在王旗后来发掘到的史料当中，对屠杀也有更详尽的描述。9月3日上午，日本军警、青年团及浪人“每个人手中都拿着铁棒和铁锤，来到大岛町八丁目中国人住的旅馆里，说，‘带上钱，马上回国，现在跟我们来。’我们信以为真，就跟他们去了。走到一处空地上，他们突然说，‘地震了，卧倒！’当我们全部伏在地上，他们却几乎将我们174人全部击杀，打杀。而久保野的日记中，他透露事后长官训话“‘杀人的事情不许说出去，要严守秘密！’”
【同期】
记者：这个日记一面市的话。
王旗：他就哑口无言了。
记者：他们所有的借口都站不住脚了。
王旗：告诉日本人你杀了多少中国人。
46：52他不是不承认吗？我名单都在这。//
记者：//这些很细碎的一点一滴的历史曾经发生过的一些痕迹，您觉得它可以起到什么作用呢？
王旗：它可以证实历史，证实王希天被害的整个历史，我们有了证据才可以因为这个法律的问题的话，那涉嫌到法律的问题，一定要让被告方要承认这段历史。
记者：您觉得有了这些历史的证据就不可以被推翻了？
王旗：对不可以推翻。//历史是需要有声有影要站的住脚，那么南京大屠杀我认为为什么日本人到现在死死地不承认，就是因为我们的数字老不全//那么可是你看王希天这个东京大震灾//那些北海的劳工的名单//700多人，清清楚楚在那摆置着，所以他必须得承认。


【演播室】三
然而，1923年10月，当中国派出以曾任国务院总理王正廷为团长的调查团赴日时。作为应对，日本政府召开包括内阁总理在内的五大臣会议，决定是“必须掩盖全部事实真相。”而当时，正值中国政局混乱，这场大屠杀的公道还未讨回，就在历史上草草翻页。轻易甩开责任的日本，也越发轻视自己的历史罪行。刻意的隐瞒，无意的忘却，让这段历史逐渐变得不为人知。

解说：
根据日本学者仁木富美子的调查，一位目击者这样描述1923年的大岛町：用煤灰填平的四五百坪的空地，东侧是深水坑，在空地上几乎排满了裸体尸首。头从北并排躺着。但在日本历史的教科书上，对这段历史却语焉不详。

【同期】
记者：//包括王希天在内的中国人在这个日本的遭受了1923年地震的时候，被杀这件事情，还有包括朝鲜人被杀这件事情，在日本的历史书里能够找到吗？
林伯耀：有一些教课书上也有这样一些//也有一部分写的，但是没有写的明确的。
记者：什么意思？什么叫写的没有明确的？
林伯耀：实际上//屠杀朝鲜人的这个数字，是有。但是中国人的这个很少。
记者：您怎么发现这个现象的？
林伯耀：//整个日本的社会来说，那一段历史好多人已经不知道，而且我到国内来，很多人不知道这个历史。
记者：不仅日本人不知道，中国人，您发现知道的也很少。
林伯耀：对。16：24
【解说】1
今年75岁的林伯耀先生，是第二代在日华侨。此前一直主持花冈事件劳工在日本的维权索赔工作。去年，他和日本一桥大学名誉教授田中宏等人，到中国寻找东京屠杀遇难者的后人。在林伯耀和田中宏等人的不懈努力下，屠杀的原因日渐清晰。.

田中宏：1919年，在朝鲜发生了一个暴动，还有中国五四运动，这两个运动，都对日本人很害怕，所以日本广泛有一些担心的观点，中国人还有朝鲜人，所以谣言的背景有。

解说：
借第一次世界大战，日本一夜之间夺走了德国在中国山东的全国特权和利益，进而向袁世凯政府提出了21条条约。当时，中国人要求废除21条，收复旅顺、大连的运动日益高涨，这招致了日本当局的愤怒。同时，随着流入日本的中国劳工数量增多，日本工人觉得自己的工资水平下降，工作被夺走，日本当局乘大地震混乱有意挑拨民众情绪，使本来就存在的对中国人的歧视与宿怨瞬间爆发。

记者：就是糟糕的问题，他不是政府和政府之间产生了矛盾，他是普通人和普通人之间也产生了矛盾，就是这个问题是比较大的。
田中宏：对。所以很小的谣言，扩大很快。

解说：
2013年9月，林伯耀和田中宏等人组织东京大屠杀遇难者后人一起前往日本，举行90周年悼念活动。
也就在那个时候，他们见到了周江法，王旗。时隔90多年之后，两个家族的命运，一段国家的历史，也因此得以联结在一起。
【纪实】到达东京
【解说】2
对于周江法来说，这是第一次踏上祖辈亡命的土地。
【纪实同期】
这个画是当时一个儿童画，小孩，名字叫中山，亲眼看到了，被自警团追杀的人，看这个朝鲜人或者中国人，因为孩子是不会说谎的，孩子天真无邪的眼睛。
【同期】
记者：你去之前你觉得日本人会怎么对你？
周江法：//有些人说你不能去，一定会出危险的。我说不怕，这样子不怕。
记者：为什么？
周江法：因为毕竟日本法律还是好的。日本的社会也是安定的。//
记者：那您还有恨吗？//
周江法：有啊。
【解说】3
而张罗这件事的林伯耀，也能感受到周江法的怒气。
【同期】
记者：你为什么要邀请他们去日本呢？
林伯耀：我们希望他们可能一直不能忘记，可能他们对日本的仇恨还是强的。
记者：你还是能感受到？
林伯耀：感受到。//一个是讨厌，一个是恨。
记者：你觉得您能对这种感情做什么呢？
林伯耀：我觉得我只能还是为这个历史说事情，我们一个是不要忘记，而且把这些历史一定要告诉日本人，我们不告诉也不行，因为我一直住在日本，在那里生活已经有很多年了，我们也知道，日本人民他们也有同情而且理解，他们也想办法把自己祖先做的这些错误，他们也想怎么弥补一下。
【同期】
周江法：那我说，日本人好的方面也是好的。
记者：他们很多人在帮你是吧？
周江法：嗯。
记者：在给你什么样的帮助？
周江法：我到日本的在那里5天，他们每个人对我都是很关心的。
记者：都谁对您很关心的？
周江法：每个人都一样。当时十几个人。起码都是大学教授。还有社团注资的领导。
相当热情人家待我。上海专门有个经理人，他是……安排的，从上海，我温州到上海动车下车的时候，把我接到宾馆住下来，后来到日本去上飞机，日本下飞机住旅馆，全部照顾我一个人。怕我不适应。
//记者：你想到了日本人会这样对你吗？你想到过没有？去之前你觉得？
周江法：之前没有想到。//
记者：你会不会矛盾？
周江法：应该没有矛盾，这个不管是日本还是我们本村人，我们本村尽管村不大，五六百个人，当时小的人也是好人，99%的人都是好人。
记者：您就可以推此己彼（音），我这里是这样，他们那可能也是这样的。
周江法：应该也是这样，都是人生。
【解说】3
对待日本，和周江法一样，情感上，王旗也经历着变化。
【同期】00：30：27
记者：站在后人，站在家恨这个角度，去寻找自己祖上的历史，您觉得是有益于让双方更加加深理解，还是说会加深彼此之间的仇恨？
王旗：我认为应该加深理解，因为什么？//日本人最坏的是那些军国主义分子，但是日本的那些民众还是很好的，没有这些人的帮助，我这些资料怎么找到。00：31：22
记者：//这些人为什么要帮你？
王旗：我觉得他们也是出于反战，需要日中友好和日中和平。
记者：您看这些爱好和平的人，不管是中国人还是日本人，他们是存在的？
王旗：不但存在，而且我认为百分之比，日本军国主义分子只能在日本国里占很少数，百分之几。人木(仁木富美子)//她一辈子没有结婚，她也是把全身的经历都投入到了震后的大屠杀，她不光是查找劳工的资料，她还做731还有万人坑的这些查找，她到76岁的时候还去了青龙，爬山涉水的去，每一个每一个//我们去青田的一个地方，那个叫上足村（音），我们得把车停在那，然后还要走一个半小时的山路，还要过三条河。
记者：你说日本人这么做？
王旗：是，我觉得他也是为了教育他的后代。//把这些材料挖掘出来，让军国主义分子反思一下，你们所做的坏事不是谁都不知道，也不是没有烙印的，只要你做过坏事，就有痕迹。这样的话这些你们的后人也会起来揭发你们的，也会反对你们的。
【纪实】大屠杀90周年纪念会现场
【解说】4
2013年9月3号，东京大屠杀90周年纪念会上，来了200多名普通的日本人。他们大多是看到纪念会广告，自发前来的。抵达会场后，先交2000日元的赞助费。当天的会场，日本人比中国人还多。

记者：你是日本人，您在让日本人去换一个角度换历史，这个工作对您来说难不难？难在哪里？
01：19：50
田中宏：我们日本有两个方面，一个是向欧美国家学习，一个是日本国家就是这个放在亚洲。
记者：他搬不走
田中宏：跟亚洲邻邦亚洲国家，这两个问题，两个方面怎样处理，怎样了解，这个有很多问题，这个是明治时代一直有这个问题。
记者：你觉得这个问题，日本政府处理得怎么样？
田中宏：处理得不好。

解说：
尽管有不少日本民众在自觉地了解历史，林伯耀还是有些担心。现在的日本，和90年前很像，经济衰退，政治右倾，日本的排外气氛越来越强，中日关系也随之降到冰点。


【同期】
记者：这个时候重提历史上的一些不愉快的事情，您觉得会对双方的关系起到一个正向的作用，还是中国有一句话，叫火上浇油， 42：12
林伯耀：希望大家不要误解，我们不愿意挖掘这个对日本的仇恨//要双方都知道，以后怎么样想方法阻止这个。历史重演。//只是知道，也不行//38：16要坐下来，要有一个历史的清算，这样受害者也安慰之极，加害人也有自己的一些安慰，有这样一个总结//最好的是看看日本政府承认这个历史，而且谢罪，表达一个谢罪或者一个赔偿。
记者：您觉得从目前这个角度来看，可能性大吗？
林伯耀：可能性不是很大。//最好不要忘记，而且我们希望在东京，我们能不能在一个地方建一个纪念碑//这个中国人和日本一起来做这个碑，这样受害人也安慰之极，日本人民也不忘记这个事迹，只是中国人做了，那意义不是很大，我想还是更多的日本人参与这个活动，建一个碑，建一个纪念碑，我们不忘记，我们对这个历史不忘记，这个也是对受害的后代，也安慰我们中国人。//没有具体工作，只是知道骂这个没有什么意义的。
【解说】5
但是2013年9月3号的东京，周江法找不到纪念碑，更找不到爷爷逝去的踪迹，只有东京都祭奠堂里，一口从未敲响的大钟等待着他。
【纪实】钟声
【解说】6
1931年，这口名为“幽冥钟“的大铜钟，由上海富商筹资铸成，送到东京，希望能为震后的日本带来平安。谁能料到，第一次敲响，却是用来祭奠中国的亡灵。
【【纪实】周江法点香 叩拜 捧土
【同期】
我爷爷杀害的地方。//他的血撒在日本的八大木（音）那个土地上。//我 把那个土也挖过来，带回来。
【音乐+定格 陶瓷铭牌 周家四兄弟】

【演播室】四
今年，林伯耀、田中宏、周江法先生、王旗女士和一些日本人士，正在为大屠杀死难者的赔偿和纪念碑建设继续努力。感谢他们，为我们寻找、保留了这样一份历史记忆。本周四，第十二届全国人大常委会第七次会议经表决通过，决定设立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胜利纪念日和南京大屠杀死难者国家公祭日。记住，才有可能追索权益，有可能让人反思，有可能寻求和解。也只有记住，我们才能时时刻刻，感受到历史上这些伤口的疼痛，提醒对方，警醒自己，不让他们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