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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为赵孝芳和杨养正（已故）

1944年的夏天，重庆，抗战胜利已是不远了，这大后方也显得颇为宁和。长寿镇的第九残废教养院，是安置因抗日至残军人的处所，附近有条街，名叫“桃花街”，街上有个小卖部，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一天中午，一个个子高大的男子来买东西，看着守店的姑娘却出了神，年轻姑娘特别腼腆，当俩人的眼神交织，她手足无措到拿着的东西也掉在地上，这下她就更不好意思了……

“一看见她就有了好感”，“八百壮士”之一杨养正说。

杨养正回忆起和妻子赵孝芳第一次相遇的情景，只是说“有好感”，他讲不出“人面桃花相映红”那样甜蜜的诗句，可他的话语自有一份质朴直白的动人。

2018年3月20日，赵孝芳老人家永远地离去了，她是最后一位离世的壮士遗孀，享年91岁。相信她和丈夫杨养正再度团圆时，会共同回味他们关于爱情、关于婚姻、关于幸福的初心。

让当代人汗颜的婚姻

婚姻是什么？当代人众说纷纭，可很多时候却变味为资产重组。因此，赵孝芳的婚姻已经超越太多当代人的认知和理解范畴。

以下绝非溢美之词，这就是时下的我们应当了解的一种真实：

可以肯定的是，赵孝芳和杨养正的生活一直都很清苦，他们并非不受柴米油盐的日常考验；也可以肯定的是，赵孝芳和杨养正的婚姻很幸福，赵孝芳一直坚定地认为，她在杨养正的生命里很重要，她说：“他一天也不离开我”。

平铺直叙的话语，柔韧中充满力量，可以浓缩并提炼他们的感情：忘不了！分不开！！舍不得！！！当现代社会的婚姻执着于患得患失，赵孝芳的幸福和自豪衬得所有锱铢必较都黯淡无光。


图为赵孝芳和杨养正幸福的一大家子

初遇，她是这样的女子

赵孝芳，1929年8月20日年生于重庆，当杨养正一见钟情时，她正就读于重庆文德女中，家里开了个小卖部，情况尚可。有文化又好看，少女赵孝芳可谓“风华正茂”。

杨养正，著名的“八百壮士”之一，但在四行仓库保卫战结束、孤军向租界撤退时，因敌人的炮弹弹片而失去了左眼，至此一颗陶瓷做的假眼球与他相伴终生。

“他个子高高的，看起来很帅！”

“他是‘八百壮士’，是抗日英雄！”

当被问及为什么嫁给杨养正，赵孝芳老人家一秒变少女。

赵孝芳并不强调杨养正眼睛的伤残，那不能成为横亘于他们之间的障碍，今天的我们真是难以想象。

这是爱情吗？一定是！

这样醇厚的爱情，如静水流深，但他们还是等了近一年才结婚。杨养正说，要等打跑日本鬼子再结婚。赵孝芳的回应是点头应允。后来她说：“那是他的心结，是他生命中最大的爱，我必须等到这一天。”

这是纯粹吗？一定是！

他们终于结婚了，那天是1945年8月16日，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的第二天。


图为2005年6月接受采访时的“八百壮士”之一杨养正（已故）

相守，她是这样的老伴

在保卫战中因伤致残，在日伪手中饱受折磨，比赵孝芳年长十余岁的杨养正更需要妻子的照顾。六十多年的婚姻，赵孝芳无微不至地守护着杨养正，同时含辛茹苦地养育5个儿女，精打细算、辛勤操持，付出宝贵的青春和毕生的精力。

生活并非平静无澜，为何赵孝芳能保持恬淡的笑容和心境？我梳理着赵孝芳老人家罗列的出嫁理由，“又高又帅”、“抗日英雄”，可我觉得那不是关键。走进壮士的光芒，英勇无畏的背后是济困扶危的善良和顶天立地的责任感，那才是触动心弦的本质。我们应该反思一下，当各项标准迷人眼，是否是自己丢弃了情之本真。

“说好要一起走，他没等我。他一天也离不开我，他一个人怎么办？”当96岁高龄的丈夫离去，赵孝芳流泪了。曾经，走路时，她是他的拐杖；上下台阶，她是他的扶手；生病时，她就是他的药。她在他的生命里真的很重要！

2015年，得知要建设上海四行仓库抗战纪念馆，赵孝芳老人家特别高兴，毫不犹豫地捐出丈夫留下的四件珍贵遗物，既丰富了馆藏，又让丈夫的身影永远留在世界上，也让“八百壮士”的历史铭刻在人们心中。8月13日，纪念馆正式开馆，赵孝芳老人家不辞劳苦、远道而来参加开馆仪式，当时的场景历历在目。走笔至此，我突然明白，赵孝芳和杨养正共有的初心饱含着浓烈的家国情怀，所以他们的婚姻看似平平淡淡，实则独一无二。

这篇文章，最初的目的是悼念赵孝芳老人家，后来在不知不觉中以仰慕的心情解读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并借以给现代社会一些启示。赵孝芳，重要的不是她的离去，而是她曾来过！


图为杨养正退役证

附：杨养正小传

杨养正（1914-2010），原名杨德余，受孙中山先生的对联“养天地正气 法古今完人”的影响，因而更名“杨养正”，湖北随州天河口人。1937年“八一三”淞沪抗战时，任中国军队第88师262旅524团1营1连1排排长，参加过声震海内外的“四行仓库保卫战”，并在“四行仓库保卫战”中因负伤失去左眼，是著名的抗战英雄团体“八百壮士”之一。被羁困孤军营4年后，四行孤军落入日伪之手，杨养正等约100人被强行押至安徽芜湖裕溪口做苦工，1943年2月，杨养正等人在新四军游击队的帮助下顺利出逃，后辗转来到重庆。1945年8月16日，与重庆姑娘赵孝芳结婚。内战爆发后，杨养正主动要求退役。重庆解放后，杨养正被安排到重庆南岸副食品水产公司工作。2010年，杨养正病逝于重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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