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泉执意参拜靖国神社将中日关系带入冰河期，而有关历史问题的论争更是造成日本媒体和国民意识的严重分裂。但近期以来，以《读卖新闻》主笔渡边恒雄讲话为标志，日本舆论出现引人瞩目的积极变化，在历史问题上理性的声音明显增强。《读卖新闻》从右倾主义阵营倒戈不仅改变了日本媒体在历史问题上左右对峙的传统格局，更有可能对今后的日本政局乃至对华关系走向产生重要影响。
传统左右对峙格局改变
今年年初，曾和右倾报纸《产经新闻》一起推动日本新民族主义思潮的《读卖新闻》主笔渡边恒雄出人意料地与多年的老对手《朝日新闻》社论主笔若宫启文一起纵论靖国神社和日本外交，引发日本政坛和舆论界不小震动。随后渡边再次走到前台，在接受美国《纽约时报》专访时，疾呼日本反省侵略，批评小泉执意参拜。
《朝日新闻》与《读卖新闻》过去长期对立，双方不仅是经营上的竞争对手，更在观点主张方面大相径庭。如此壁垒分明的两大媒体老总能够在靖国神社问题上齐声批判小泉，意义不同凡响。
渡边恒雄缘何从一位保守主义的旗手一下子转变为反右倾化的先锋，各界众说不一。但基于对那场战争的深痛体验，希望在自己的晚年还原历史真相，由“日本人自己来总结谁是战争的责任者”，或许是其中最大的原因。正如渡边恒雄在对谈中所言：“其实我从学生时代起就是反战的。
在那场战争中，数百万人被杀害了。作为一名二等兵，我虽然活到了今天，但在战争中也曾被像奴隶一样驱使。这种战争体验使我对当时下令开战的军界首脑和那些逃脱了惩罚的政治家的憎恨，至今难消。”
一位熟知渡边的资深记者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渡边在战后曾经加入日本共产党，他的骨髓中有着浓厚的左派意识，但是身为《读卖新闻》主笔，渡边肩负着报纸的生存大任，在日本国内右倾化的环境下，渡边变成“保守势力的代表”。不过，对那场战争的憎恶始终没有从渡边身上消除。随着年龄增大，渡边的身体每况愈下，他希望在人生的最后阶段通过《读卖新闻》让战后成长起来的年轻一代“明确战争责任”，判断孰是孰非。《读卖新闻》计划用一年时间详细论证当时日本军政首脑应承担的不同责任，应是渡边意志的真实体现。
此外，在建设“国立追悼设施”问题上的态度也促使渡边不断加大对靖国神社的批评力度。2005年11月，渡边恒雄在自民、公明和民主党议员组成的“考虑国立追悼设施之会”的学习会上对靖国神社的存在提出强烈批判，呼吁建立一个非宗教的国立追悼设施来取代颠倒历史黑白的游就馆。在此之前，《读卖新闻》2005年6月发表社论，第一次明确提议建立国立追悼设施。据消息人士透露，在国立追悼设施建设问题上，渡边与自民党前总裁山崎拓、前官房长官福田康夫等人存在共识，他们希望组成一个政坛元老＋国会议员＋媒体大腕的联合阵线，合力对抗在此问题上持消极态度的小泉纯一郎和安倍晋三。
“反参拜”舆论同盟初现
与此同时，国际社会特别是美国政界和舆论在靖国神社问题上的表态，也促使日本媒体更加慎重。随着美国《波士顿环球报》和《纽约时报》等主流报章相继发表社论抨击麻生等右派政治家挑衅近邻关系，日本国内的媒体声音开始逐渐向“反参拜”方向调整。日本网络记者协会理事早房长治说，日本传媒对美国舆论的意见相当重视，由于《纽约时报》等与白宫关系密切，它的文章往往反映了政府的观点，日本报纸在相关问题的报道上会受此影响。美国担心，对靖国神社的参拜会助长日本国内对太平洋战争的全盘否认，因此加大了批评力度。
《读卖新闻》的突然转向极大地改变了日本媒体长期以来左右对峙的格局，而渡边所带来的示范和推动效应必然有助于日本舆论用更理性的声音说话。早房长治说，从日本主流媒体的政策主张和势力地图来分析，过去《朝日新闻》、《每日新闻》观点相近，《读卖新闻》与《产经新闻》意见趋同，双方分别代表了自由主义和保守主义、护宪与修宪、反对参拜和支持参拜等不同主张。如今，《读卖新闻》180度转向，与《朝日新闻》形成反参拜靖国神社的舆论同盟，意义非常重大。《读卖新闻》日发行量超过1000万份，《朝日新闻》的订阅数也达到800万份，两者相加接近日本报纸发行总量的半数。如此强大的舆论机器开足马力，齐声声讨历史问题，将对国民形成强烈的冲击，会唤醒人们用理性的思维重新考量参拜靖国神社的是非黑白，更会对小泉接班人选的走势产生重要影响。同时，《读卖新闻》的倒戈会使玩弄民族主义的《产经新闻》更加孤立，未来发展方向面临考验。
对中日关系有积极意义
一位日本著名政治家曾经说过，如今的日本政治已经进入被媒体左右的时代。《读卖新闻》在靖国神社问题上举起反参拜大旗将对当前恶化的中日关系产生积极意义。日本新闻协会去年11月所做的舆论调查显示，在2005年10月17日小泉第5次参拜靖国神社后，全国48家主要媒体所发表的社论中，47家持反对或谨慎态度，只有《产经新闻》表示赞同。这种舆论氛围加之《读卖新闻》的积极转变已经对小泉等顽固坚持参拜靖国神社的鹰牌政客形成制约。调查表明，近期小泉内阁的支持率全面走低，作为自民党主要候选人的安倍晋三的人气度也在小幅下降。早房长治指出，不管将来谁来接任小泉都必须正视媒体的声音，反参拜环境的形成对于纠缠在靖国神社问题上的中日关系大有裨益。（记者 孙巍 ）
新华网 2006年03月0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