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国内煽动民族情绪 和邻国关系普遍恶化
9月20日对日本政治来说是一个划时代的日子。这一天，日本自民党总裁选举揭晓，现任首相小泉纯一郎将走出首相官邸。5年的风风雨雨使小泉成为世界上最具争议的国家领导人之一。他将日美同盟推向了一个极致，将日本与邻国的关系推向了另一个极致。在国内，小泉恐怕是外号最多的首相，“怪人”、“堂吉诃德”、“孤独的狼”……尽管如此，他仍是日本战后在位时间排名第三的“长寿首相”。但“相运”好不等于“国运”佳，日本在其执政的5年多时间里，内政、外交透支颇多，“以和为贵”的道德观遭到了最严重的破坏。
日媒体“戏说”小泉
现在的日本有一种怪现象，那就是小泉的退场似乎比新首相登场更受媒体青睐。9月19日，日本东京广播公司电视台播放了小泉在位最后一天的活动。报道称小泉作为自民党总裁最后一次出席了自民党会议。在会上，小泉没有过多的感慨，只是简单地说了句：“在新体制决定之前，还请多多关照。”这句话用在日本媒体身上似乎十分合适。此前，日本各大报刊连续刊登各种专辑，对小泉5年的首相之路进行了总结。日本的电视台还在18日推出了特别专题节目，通过讨论与电视剧再现的方式，对小泉5年来的所作所为进行回顾。这个节目的主题是《你知道小泉纯一郎吗……和下届首相一起揭开5个难解之谜》。该节目聘请知名演员扮演小泉、田中真纪子等重要人物，并将安倍晋三，谷垣祯一和麻生太郎请到演播厅参与讨论。此外，富士电视台正在加紧以小泉为主人公制作一部动画片。该片的名字叫《时代所求的“怪人”，谁都不知道的小泉纯一郎的真正面目，那种“狂热”究竟是什么？》这部动画片将在10月8日晚播出。与此同时，据《富士产经报》报道，“小泉语录”也将在10月中旬出版上市。纵观日本历史，媒体如此热衷于“戏说”一位即将下台的首相，还是十分罕见的。
值得注意的是，在有关小泉的各种报道中，几乎都会谈到小泉对外交尤其是对东亚外交造成的损害。18日的《东京新闻》分析指出，小泉出访最多的国家是美国，前后共去了8次，并与布什举行了13次会谈。中国虽然是日本的邻国，但是小泉在任期内只访问了3次，他去韩国的次数也差不多。日本前首相中曾根康弘在评价小泉时指出，小泉最大的责任是煽动民族主义，导致日本国民素质下降，同时使日本的亚洲外交陷入闭塞的困境。
他将日本改变了多少
5年多以前，《环球时报》记者曾在自民党总部外看到了小泉的巨幅竞选海报。它从楼顶一直垂下来，长30米、宽10米。欧美记者对此惊讶不已，觉得它太大了，就像集权国家领袖的巨幅画像。现在，很多自民党元老都感叹首相独裁，称如今的自由民主党既不“自由”也不“民主”。回首过去，小泉对日本政治的“撞击”是最强烈的。2002年1月，小泉不做任何解释便更换了为自己上台立下汗马功劳的外相田中真纪子；2003年众议院选举前，小泉逼迫中曾根康弘、宫泽喜一两位前首相引退； 2005年，邮政改革法案被否决，小泉马上解散众议院。面对抗议之声，小泉强硬不减，声称“就算被杀掉也无所谓”、“我就是冷血”。在小泉这种封杀异己的威压下，自民党内出现了小泉派一派独大的情况。安倍能早早就被预测将以压倒性优势继任，可以说是一种极不正常的现象，自民党以往“右了之后向左，左了之后向右”的“钟摆政治”失去了效力。美国《时代》周刊称，小泉“成功”后，很多党派推出年轻候选人，请美国的公关公司和形象顾问加以指点。美国学者则指出，日本的竞选方式发生了永久性变化，但候选人的独立性也随之丧失，“派系政治会慢慢回潮”。
在经济上，日本东京证券交易所日经指数三年来上升了66%，日本国内生产总值（GDP）去年增长了3%。经济复苏是小泉“最雄厚的资本”，也确实有日本人因此得到了实惠。但另一方面，日本财相谷垣祯一承认，小泉留下了很多棘手的财政问题。如日本的财政赤字已达到了GDP的6%，国债达到了GDP的160%。而小泉在经济上奉行的新自由主义带来了“差距社会”，这对于在“共同富裕”模式下成长起来的很多日本人来说，是难以接受的。最近，一本书在日本很畅销，它叫《一个国家的尊严》。作者呼吁日本回归“传统美德”，并抨击全球化和市场“把社会分裂为少数赢家和多数失败者”。本报记者认识一名叫须藤的日本人，他在一家补习学校工作。看到越来越多的学生不再从父母那里要钱，而是靠打工交纳学费，他感到日本社会在发生变化。须藤觉得小泉的改革让穷人多了起来。
小泉在韩美待遇不同
在几年之前，高支持率、勇于改革和简洁有力的形象使得很多韩国媒体争相报道小泉的兴趣爱好甚至私生活。后来，小泉在多个场合表示喜欢韩剧《冬季恋歌》中的男女主角，并对韩国的电视剧和歌谣很感兴趣。再加上小泉两次访问朝鲜，不少韩国人对小泉抱有好感。现在的情况则完全不同了，韩国网站上恶搞小泉的图片和游戏比比皆是，而且点击率非常高。喜欢韩国影视剧被认为是小泉为了提高自己下降的支持率而吸引日本女性的手段；对日朝复交“恋恋不舍”被认为与其父亲的经历有关。小泉的父亲曾在朝鲜总督府担任过事务官，并在战后主导了在日朝鲜人回国的各种工作。其实，韩国民众态度的转变主要缘于小泉在历史教科书和参拜问题上从来不理会韩国的劝告。《东亚日报》发表社论认为，日本是一个崇尚“和”的民族，国民有着非常强的集体主义意识，因此人们有理由担心日本领导人的强硬态度可能导致日本民众“集体闯红灯”而无所畏惧。
如果说小泉在韩国遇到的是骂声，那么他在美国得到的“掌声”要多一些。本报记者发现，小泉在美国老百姓中的知名度并不高。记者问了好几个普通美国人，他们倒是知道小泉是日本首相，但小泉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就说不上来了。今年6月底，小泉访美，布什总统亲自陪他到“猫王”的故居访问。《纽约时报》将这条新闻放在了报纸的第9版上。当然，小泉模仿“猫王”的照片还是上了头版，因为这实在是太新鲜了。所以，美国人对小泉的印象是这个日本首相还挺会表演。美国的精英阶层对小泉还是比较了解和认可的。记者询问了在美国亚洲协会和外交政策全国委员会的两位朋友。他们认为，站在美国的立场上，小泉是美国一个忠实的盟友，在外交上给了美国很大的支持，比如打伊拉克，安理会和中俄法德等大国都反对美国出兵，日本却坚决支持并派兵。更重要的是，小泉上台5年来，美日同盟得到加强，这对美国在全球的战略调整有很大帮助。不过，在美国学者、议员和官员中也有警告日本的声音，包括警告日本慎重处理与周边国家的关系，警告日本在历史问题上要有所节制，警告布什政府对日本的政治和军事扩张提高警惕等。有分析人士指出，小泉将美日关系提高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这并不符合日本的政治传统。如何处理对美关系将成为日本下任首相的政治难题。
小泉使东亚地区“中东化”
在小泉的“政治遗产”中，东亚外交是小泉最大的败笔和最难解决的“负债”，这一点是得到公认的。清华大学国际问题研究所刘江永教授认为，在小泉执政期间，由于历史问题，日本与中国停止了高层互访，这是中日建交几十年来两国关系最差的时期。小泉支持批准右翼历史教科书，对钓鱼岛加强管控，美日2＋2协定介入台海问题，陈水扁也趁机与日本搞准军事同盟。这些都造成了地区气氛紧张，是中日两国过去所有问题的总爆发。小泉执政期间，破坏了由韩国前总统金大中建立的日韩两国相对友好的气氛。虽然小泉对朝鲜进行了两次大胆的访问，但最近因朝鲜试射导弹使两国关系又降至冰点。日本与俄罗斯在岛屿问题上争执不下，两国关系甚至恶化到了俄方打死日本越境渔民和叫停双边能源合作的地步。环顾周围邻国，日本没有与任何一国搞好关系。这些都与小泉有关。中国社会科学院日本问题专家冯昭奎认为，由于东亚历史的特殊性，任何在日本国内煽动民族主义的行动都不利于东亚稳定，但小泉却选择6次参拜靖国神社。小泉在东亚地区的所作所为导致了该地区的“中东化”，各种复杂矛盾严重破坏了东亚地区的和谐与稳定。●本报驻日本、韩国特约记者 孙秀萍 刘复晨 ●刘 迪 陈 言 ●本报驻联合国特派记者 何洪泽 ●本报记者 段聪聪
《环球时报》 ( 2006-09-20 第07版 )